“六经皆史”两种:“以史为经”与“夷经为史” | 邝其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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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六经皆史”与章学诚被紧紧地联系在一起,章氏已俨然成为这一口号的担纲者。也正因如此,章学诚时常被指斥有舍弃常道、夷经为史的嫌疑。这种看法显然是失实的,章氏曾说,“六经皆史也。古人不著书,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”【7】。可见,六经所载之事,是明理的正途。“即器明道”,才是士人君子的要务。【8】所以,如何明道是其学问的最终旨归。所谓“六经皆史”,必须在其道论的理论背景中,才能得到合适的理解。那么,章氏究竟欲明何道?何以明道?《文史通义·原道上》篇开宗明义曰:“天地之前,则吾不得而知也。天地生人,斯有道矣,而未形也。”【9】章学诚以天地生人之前为不可知。或许,这对他来说乃是根本不必知的,因为章氏的理论关怀始终围绕人事。生人之前的境况,无关宏旨。紧接着,章学诚描绘了一幅文明起源的图景:随着人类社会规模的逐渐扩大,维持秩序所需的组织形式也日渐复杂。道的渐形渐著,就展现为文明蒸蒸日上的进程:章太炎的批判详见于《国故论衡·原经》一文。该篇尝试探究“经”之原意:沿着不同的思路,章学诚和章太炎分别完成“六经皆史”说的建构,成为古文经学的两座“地标”。纵使他们对“史”的理解判然有别,但不分经史的思想共识,足以将之纳入古文经学的阵营中。也正因如此,古文经学的内部问题,必然会在他们身上有所体现。因为这一内部问题,导源于以经为史的论断。经学历史化的种子,于古文经学创始之初便已经埋下。刘歆在《六艺略》中,以时间顺序为六经排次,这一做法实属首创。考之既往文献如《史记·儒林传》《庄子·天下》篇,其对五经的排序都遵循由易而难的为学次序: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易》《春秋》,与刘歆绝异。依据刘歆的说法,《易》溯源于伏羲,《书》“上断于尧”,《诗》“上采殷”,《礼》“至周曲为之防”,《春秋》由孔子删定。刘歆的用意,是要在历史的脉络中重新认识诸经。后来的古学大师郑玄,更明显地具有历史化解经的倾向。他的解读方式可总结为“三代异制”【29】。具体地说,郑玄先预设《周礼》为周代制度的实录,若在注解诸经时,碰到有不合乎《周礼》的制度设计时,则用排除法,将经文判定为夏制或殷制。【30】郑玄为调和异义所使用的策略,会带来一个理论后果:经文的历史化。因为夏、殷、周制都曾是一代之法,将经文断为三代制度,即是将经文视为历史制度之实录。循此,必然会陷入经史不分的局面,从而招致两方面的质难:若经沦为史,那么,经何以为经?而且,已成往迹的经文是否仍有恒久意义?此即经学的身份迷失与意义危机的问题。对于这一古文经学的内部问题,郑玄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。【31】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说,倒是可以提供一种解决思路。上文引述的山口久和告诉我们,章学诚赋予史官“随时撰述以究大道”的使命,由此,史学获得堪与经学媲美的重要性。但山口没有解释的是,为何章学诚如此独钟于三代,又为何唯独以三代政典为经。细绎《原道》一文,可以找到一些线索。章氏认为,三代尤其是文、武、周公的时代,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。六经之卓绝,端赖于其诞生时代之独特。正是这一千载难逢的历史“时会”,造就了集大成的周公与六经:关键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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